朱衡所说的“中国特色”正是开发者面对Android与苹果iOS平台时应该注意的最大区别—后者对开发者而言更像传统软件业,做一个好游戏再放到App Store里卖就可以;做Android则必须参与产业链。事实上,应用开发者目前在国内最稳妥的赚钱方式就是内置进手机。要做到这一点只有两个方法:与N多网、安卓网和机锋网这些扮演Android应用市场渠道的第三方应用网站合作,或者与更上游的通信产业大玩家合作。
对大部分开发者而言,要参与产业链并不容易。想内置进手机必须向掌握着手机硬件生产和销售渠道的电信业者—无论他们做的是光明正大的“行货”还是潜藏于地下的“水货”生意—缴纳“入门费”,比如一部手机首次激活要交两块钱。
大部分Android应用开发者的短板正在于此。他们远没有腾讯在移动互联网上做Q-Service那样雄厚的实力,能在手机做出来之前就跟厂商研究如何把自己的产品整合进去。这不仅要求QQ这样的杀手级产品,也需要多年累积和巨额资金。更重要的是,这些随着互联网和更新兴的移动互联网浮出水面的年轻人,或者不屑、不愿意与堪称“老前辈”的通信产业为伍,或者根本不理解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本质上,已成熟多年的通信产业是相当传统的行业。它的渠道和上下游信任关系的建立与互联网很不一样,更接近上个世纪的生意模式—山西的煤一火车一火车地运出来,要等卖煤的渠道全部卖完才给产煤的煤矿结算。这样的信任关系绝非一两天能达成,通过明确分工建立起的传统渠道非常强健也缺乏弹性,若干年内不会有大改变,更不会随便侵入他人领地。在瞬息万变的互联网和移动互联网,这样的游戏规则显得古板甚至可笑。现在市场上的Android开发团队基本都曾在其他平台上做过。“这是一个今天做Windows Mobile应用,明天就可以做Android应用的世界。合作关系以天计算,无需知根知底的信任,更可以随意复制别人的想法。”陈翀对《环球企业家》总结道。一个典型例证是,美国针对移动设备的新型即时通讯产品Kik发布不到两个月,国内迅速出现两款同类模仿产品速聊和米聊。
更重要的是,像开发者这样处在产业链后端的小玩家,在强大的手机制造和渠道面前毫无议价能力。做传统通信行业的人不在乎跟他谈合作的移动互联网新兵融了多少钱、明天有多少用户、能赚几个亿,只在乎要的这个产品能不能立刻得到,不能马上找另一家。凭借将山寨手机“智能化”起家的手机软件平台斯凯之所以能一个季度收入就上亿元,很大程度凭的就是在传统手机厂商和手机设计公司处“立等可取”的口碑(详情请于Gemag.com.cn查阅《斯凯:“中间路线”》)。
这种简单粗暴的做法,正是最健康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商业行为,而大部分习惯通过未来预期赚钱的移动互联网业者却难以接招。太多人认为只要有几个好的创意就能轻易成功,抱着这种既天真又轻率的想法拼命挤入本已鱼龙混杂的移动互联网世界。再加上多金的VC、互联网巨头进入后对人才的掠夺,这个才刚开始崭露头角的行业异常浮躁。北京、上海每个月都有好几场移动互联网主题的沙龙,开发者疲于奔命,真正赚钱的却极少,因为拿不出好产品给传统通信业。
相比之下,N多网和安卓网这一类联系开发者、终端用户和上游厂商的移动互联网应用渠道,更像一门生意。至少他们在标榜自己新锐的同时,也在试图与上游通信产业建立起牢固的同盟关系。据陈翀介绍,N多网与联发科关系密切,每周都能拿到对方的技术文档,并在使用联发科芯片的手机中内置自己的应用商店程序和软件。现在,N多网、安卓网和机锋网都已拿到风险投资。
“移动互联网还处在很传统的通信产业链中。Android应用渠道和开发者都在产业链末端,要等前面的环节全部都起来才能轮到我们。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参与推动整个产业链的发展和成熟。”陈翀对本刊表示。他认为,互联网进入通信行业再融合成新的移动互联网至少还要3至5年,现在就“应该用做传统行业的心态做移动互联网的事”。
陈翀将他的每个部门视为一个小卖部,要求大家必须知道今天进了多少货、卖出多少货、赚了多少钱、怎么收回成本。“你必须知道时间表上排的每个事情能不能按时出来、哪个产品还需要什么功能又什么时候发布,但不需要拼命思考明年的移动互联网市场能有多大、什么时候起来。”过去几年的创业经验使他深刻意识到,总是用看似宏观的眼光看事情,其实什么也看不出来。因为对绝大多数开发者和创业者而言,大趋势是自己无法决定甚至根本影响不到的东西,却有太多人寄望于在其中浑水摸鱼。
事实上,Android开发者要生存下去并不困难—丢开不切实际的幻想,做好现在手上的事情,不管大小,只要对产业链有益就会有人埋单。遗憾的是,这个太简单的道理始终被湮没在喧哗与骚动中。
Android应用渠道和开发者在产业链末端,要等前面环节全部起来才轮到我们。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参与推动整个产业链的发展和成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