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168 技术文章】他就像大学时代我们经常能够遇到的老师,无比亲切,精神十足。
他有着老顽童一样的微笑,一直保持着一颗童稚的心,对未知有一种渴望,他还希望把野心的概念传播给每个人。
他说他的工作就是“让别人看不到我的工作”。由此,他最佩服的一个行业就是清道夫。因为他们早起晚睡,默默工作,却作用重大。
他就是IBM院士王云。
当IBM院士王云坐在你面前,你可能完全无法想像这个人是国内数据库行业的顶尖专家,领导了DB2 z/OS查询处理结构和开发等影响了无数人的技术。他就像大学时代我们间或能遇到的老师,无比亲切,精神十足,在你困惑的时候引导你,还有着老顽童一样的微笑。事实上王云自己也认为,如果让他去做老师,他也会胜任并且工作得很开心。
这个国内数据库领域最有发言权的人之一,最佩服的职业却是清道夫。
下一代技术一点也不炫
数据库的下一代创新技术其实一点也不炫,最终目的还是要跟应用结合,提升应用的简单性。在21世纪,应用将越来越主导IT趋势。
记者:现在业界对数据库未来的发展方向有三种看法:一个是现在IBM DB2 9;第二个,有人认为未来Database有可能被Infobase代替;此外,还有垂直搜索公司认为,Websever是个非常好用的容器,未来完全没有必要再用Database了。您怎么看这三种说法?
王云:就像《盲人摸象》的故事一样,大家都没有说错。但首先我们要明白,Database肯定不是从盘古开天地的时候就存在的。一开始,Database还叫I/O,就是Input、Output,它最重要的功能是去处理时间常数。为什么呢?因为生活本身是不连续的,工作本身也是不连续的。可是第二天我们不必把头天做过的重来一遍,才能做新的。I/O就是把你前一次计算的结果放在那里,第二天可以用。所以Database最早就是把数据存起来,以备将来继续往前走。
所有IT也好,Database也好,我们做的最重要的一个工作,就是克服时间带来的挑战。我们现在做运算是“活在当下”,但是一定要了解过去和预测将来。Database的存在就是为了让时间虽然断开,应用却有连贯性,所以它的首要功能是提高存储的功能和效能。在Database系统之前是文档系统,这是让我们的应用迁就一个物理的概念,从物理上把同类型的东西放在一起。除了需要处理物理层面的东西之外,Database还要给应用更高的逻辑上的信息的概念。所以Database是个承上启下的工作,往下要让物理层面的东西做好,往上又要让应用变得更简单。
记者:那么,在您心目中,数据库的下一代创新技术是什么样子的?
王云:它其实一点也不炫,最终目的还是要跟应用结合,提升应用的简单性。当应用变得更复杂和庞大,对信息的处理也会变得更复杂和庞大。以前我们叫输入输出,后来觉得太狭隘了,于是叫Data,后来觉得叫Data也太狭隘了,所以我们现在改叫 Information Management(信息管理)。
从应用的简化来说,我们希望有一个统一的接口,能够解决大家很多需求。所以说对于Database,现在最大的挑战是整合——既可以包括物理的整合,也可以包括逻辑的整合、功能性和非功能性的整合。除了整合之外,还有一个也很重要,就是渗透。信息是到处都存在的,但是怎样把信息的处理能力渗透到应用的层次呢?这很重要。
现在是互联网年代,我们都知道,数据不能在很低的层次上交流,否则负担就太重了。我们要把信息包装起来,提升效能。将来,系统和系统之间的交流,也会在一个更高的程度上交流。关系型数据库也一直在提高和应用系统之间的交流。DB2 9也是提升系统之间交流的能力。在21世纪,应用将越来越主导IT趋势。
记者:那您认为,未来搜索会取代数据库吗?
王云:比如说今天的采访,我看到你们的采访提纲之后,是直接用电脑里的搜索功能在网络上把答案拿出来呢,还是说我得另外还要做一些联系思考判断的过程?答案很明显是后者。搜索当然是一部分,但是它并不能代替其他。我们真正的产出是把数据拿来之后进行分析比较,然后导出另外一个价值。
我们经常思考如何让工作更有效率。那就是让人做人要做的事情,让工具去做那些重复劳动的事情,所以说搜索是一个低层次的工具。我们能够有创新,必须要把数据变成信息,再对信息进行处理,并总结才可以。所以说,搜索是一个很重要的基本环节,但它绝对不是最重要的。
记者:但是有很多人怀疑数据库未来的存在空间,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王云:以前,我们是在操作系统中加上一个磁盘,这个磁盘对于应用来说差得太遥远了,所以才需要再加入一个数据库,把磁盘提升到好用、有效的程度。现在,内存的系统也变得很庞大,下层的技术越来越完善和强大,会不会把数据库挤压得没有空间了呢?当然不是。
其实,现在的应用比以前复杂得太多了,数据库上面的空间就变得很大了,所以说我们不是没有前途,而是我们上面的空间无穷大。我很希望自己像《西游记》里面的孙悟空,拔一根毫毛,就有很多人帮我做事。现在不是无事可做,而是很多事情没有人做。
最佩服的行业是清道夫
从某个角度来讲,我的工作就是让我的工作让别人看不到。如果他们看到了,就说明我的工作没做好。我最佩服的一个行业,就是清道夫。
记者:在数据库领域,IBM每年在“同时存储关系型数据和层次型数据”上面投资10亿美元之多,您怎么理解数据库对于IBM的价值?
王云:什么是价值?价值不是自己定的,自己定的是价格。价值必须是从别人眼中来评定的东西,所以说我们不去在意投入多少钱。IBM在数据库方面的价值,要从社会和客户的角度来看,要体现在它对整个IT和社会的价值,这才是我们所要追求的。
记者:我们看到,IBM在数据库人才培养方面做了很多努力,但是很多IBM培养的学生后来选择了到其他公司工作。您怎么看这个问题?
王云:IBM做的很多东西都像三明治一样。一般来说,拿出一个三明治,你可能只能看到上层的东西,中间夹的是咸肉还是别的什么,只有吃下去才知道。而从某个角度来讲,我的工作就是让别人看不到我的工作。我希望让我上面的应用层看不到我。如果他们看到了,就说明我的工作没做好。微软的产品和客户之间的接触很紧密,他们是在三明治的上面一层,你们当然看到他了,正是因为这个,让很多人尤其是年轻人不知道IBM,还有数据库的价值所在。
我们晚上坐飞机到北京的时候,降落之前我们会看到北京的晚上万家灯火。但是有多少人在默默工作,才可以让万家灯火通明?我最佩服的一个行业,你们可能不会想到,那就是清道夫。他们每天早起晚睡,在我们还没起床的时候,为我们处理垃圾。如果垃圾没有人处理,整个城市就瘫痪了。
很多很重要、很基础的工作都不是浮在表面上的。如果你不仔细去看,是不能觉察的。很多人对IBM的技术了解不多,但是全世界的财经网络可以运作,正是由于IBM的一些传统技术,比如说主机的技术。对于这些,大家平时并不觉得、不了解,但是如果它们不工作,整个就瘫痪了,所以说,IBM的影响力是很多人看不到的。
记者:IBM研究院的日常工作中,很大一部分是做一些面向未来的项目吧?
王云:对。我们不能够只工作在过去和现在,必须结合未来。研究员要对未来做一些预测。IBM在中国的软件开发中心是比较年轻的,但是我们在逐步开始承担一些新产品研发的责任。我们的步子越走越快,所以对于这边年轻的孩子来讲,我们也确实负有很大的责任。
记者:哪些产品研发逐步转到中国这边?
王云:DB29在移动设备上的产品就从美国的实验室转到中国来了。内容管理也是在很大量地逐步往中国这边转移。此外我们最近还成立了一个团队叫做CETI(China Emergence Technology Institute),不仅把旧有产品的所有权搬到中国,还在看Web 2.0上有什么前端性的技术。我们也要留意将来要浮出台面的一些技术,看看能不能进入这个领域。
“野心很大”的老顽童
我还是挺幸运的,一直能够保持一颗童稚的心,像一个老顽童,对未知有一种渴望。我的野心来自对未知领域的一种不满足感,同时,我还希望把野心的概念传播给每个人。
记者:您之前在美国工作生活了20年,成就显赫。2005年您受现任IBM中国软件开发中心?穴CSDL?雪总经理郑妙勤女士的邀请来到北京。当时,她是怎么说服您离开生活了20年的城市,而回国内发展的?
王云:有两个原因:一个是中国现在被全世界关注,如果能够参与进来,是件很令人满足的事情。第二个,我流着中国人的血液,当然还是希望把我的想法和经验跟中国社会做一个交流。
记者:郑妙勤女士曾经评价您“野心很大”,您认可她的这一评价吗?您的野心都体现在哪些方面?
王云:我常常是“吃着碗里,看在锅里”。自己在做事情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看看周边在发生些什么,别人在做什么?这是对于现状的不满足以及对于未知的很强的好奇心。从这一方面看,我还是跟小孩子一样。两三岁的孩子什么都要问,都要尝一尝,烫到了也没什么。长大之后,很多人对于未知世界的新奇感慢慢就丧失了。我还是挺幸运的,一直能够保持一颗童稚的心,像一个老顽童,对未知有一种渴望。我的野心来自对未知领域的一种不满足感,同时,我还希望把野心的概念传播给每个人。
记者:我们都看到了您的杰出成就,但还想了解一下,在您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中,您培养的学生有什么样的成就?
王云:我给自己定了一个指标,今天带一群同仁做一个项目,明天如果我离开,这个项目还是可以照常运转。我做项目的时候,把自己所有的知识经验和想法共享给整个团队,在项目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很注意知识下放。也正是我的这个想法,我才可以在IBM有机会参与各种不同的项目。这样一来,我的那些同仁们也都各自发展得很好。
记者:那么,在您的职业生涯中,什么技术或者事情曾经*让您兴奋到彻夜未眠?
王云:彻夜未眠的技术倒没什么,唯一觉得比较兴奋的是顿悟的感觉。以前你看一个事情看不清楚,花了很多时间,做了很多研究,还是整理不出头绪。但突然有一天,一下子开窍了,发现很多事情其实是一件事情,或者取得了什么突破,这是最满足的事情。这种上了一个台阶的感觉,对我来说是最满足的。
记者:那么,回国这段时间以来,有没有什么事情让您印象深刻?
王云:第一个感觉是青春。很多人说,不到北京不知道官小,不到上海不知道钱少。我就觉得,不到中国我不知道自己年龄有多老!中国有这么多年轻的人才!
第二个就是,机会和挑战在中国处处都是。走进任何一个校园,或者机关团体、企业,你会发现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很多。让我常常很兴奋的是,我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进入一个环境,跟大家交流,然后改变大家的一些看法。大家会对你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你当成一个伙伴。我的一些想法他可以接受,认为是有价值的,而我也可以从别人那里接收到价值。我个人在中国得到的最大满足就是交流。
记者:在工作中,您也会碰到一些令您头疼的事情吧?
王云:中国的团队很年轻,机会和挑战又是这么多。我觉得现在国内有两个挑战,一个是我国快速成长,新产品在量方面的增加毫无疑问,可是要怎么在质的方向做提升?这需要大家在想法上跨一个台阶,从一个更高的角度解决问题。这就不仅需要教大家怎么做,还要教大家怎么思考。不仅要管理每个人的生产力,还要拓展大家的想象力。人和机器的不同点就是在想象力方面。我们今天讲自主创新,如果能把想象力打通,这才是无穷的资源。
·王云简历·
王云,IBM信息管理领域的顶尖科学家,IBM院士,目前就职于IBM中国软件开发中心。
王云于1985年加入IBM DB2开发团队,领导了DB2 z/OS查询处理结构和技术的开发,设计并推出了多重索引访问方法、混和接入方法、非均匀数据分区的优化,并参与了在线分析处理、并行查询处理、查询改写和查询下推运算法则等。
因不断创新和为DB2通用数据库系统提供的先进数据库技术,王云于2005年5月获得IBM授予的最高技术荣誉“IBM院士(IBM Fellow)”称号。